前面说了五忌,接着咱们再说说五戒: 五戒是什么?一戒讥讪,二戒谄谀,三戒鄙俗,四戒纤亵,五戒剽窃是也。
一、戒讥讪 自古有说法叫“文人相轻”,固然不尽然,但至少说明文人的心思是蛮细的,看了字面想的可能会比较多。那么我们在创作诗词的时候,特别是有明确吟咏对象的时候(某人),下笔用词要特别当心,尽量避免用一些戏谑、嘲讽、调侃的语句,除非你确认对方以及相关读者都能明确的知道你没有恶意。当年韩愈曾经送过张曙一首诗: 《七律——韶州留别张端公使君》——韩愈 来往再逢梅柳新,别离一醉绮罗春。久钦江总文才妙,自叹虞翻骨相屯。 鸣笛急吹争落日,清歌缓送款行人。已知奏课当征拜,那复淹留咏白蘋。 这里颔联里“江总”是个人名。江总,南朝时期梁、陈乃至隋朝时的一位名臣,在陈一朝文倾朝野,其五言诗有比较高的成就。但其为宰辅之臣而不理国事,属奸佞之列。所以明朝徐师曾在《文体明辩序说》一文中就批评韩愈,以奸喻人,况且人家张曙政治上并无劣行,就显得十分不合适。如果突出“文才妙”,那么同时期的鲍照、何逊也可以作比啊,干什么一定要弄个亡国的佞臣来比方呢?不知道张曙读后有无反感(不过在唐朝江总的名声不是那么坏,可能张曙也真没反感,是后人多余担心了),总之能避免则避免啦。
我前日给梅岭老师的生日写了首贺诗《步韵敬祝梅岭老师生辰快乐》: 穿南向北路难量,越海迎江愁易长。梅子含酸诗满腹,岭云带雨绪盈肠。 生逢末世思屈子,辰过端阳望故乡。快意雄黄杯莫驻,乐胥天祜不须忙。 颔联中有一句:梅子含酸诗满腹,岭云带雨绪盈肠。也有诗友说我这句“含酸诗满腹”暗含讥诮之意,似为不妥。事实上以诗友相交来说,我读过梅岭老师很多作品,嘿嘿,也比较熟悉,所以梅岭老师看了此句便坦然而笑,说他的诗确实是有点酸的。不过这类句子总体来说还是少用为妙。
二、戒谄谀 谄,奉承、巴结;谀,巴结,不择是非而言——这两者的区别在于,谀,专指语言上的奉承,而谄,还有行动、表情等更多内涵。这两个字放一起,就是一个词,巴结啦!固然前面说了不要有讥诮之语,但这种赠送给别人的诗也不可刻意巴结谄媚,这是作者的人品与风骨所在,特别是对于身居高位者,写什么事就写什么事,不要进行令人肉麻的吹捧——还有一些吟咏当今美好社会生活的作品,不要写成“颂圣诗”而被列入“舔菊党”一族。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万一你巴结的这位官员将来失势或者出事,你的阿谀之作便会成为说不清道不白的证据,惹祸上身,这类事情,古往今来的例子也不少啦,所以,拍马有风险,舔菊须谨慎。
三、戒鄙俗 鄙在立意,俗在造句,一是指内在的主题思想,一是指外在的文字。立意低下谓之鄙,这种作品稍加品味会显得很没骨气,看看这首:
《病马五首呈郑校书章三吴十五先辈》——曹唐 不剪焦毛鬣半翻,何人别是古龙孙。霜侵病骨无骄气,土蚀骢花见卧痕。 未喷断云归汉苑,曾追轻练过吴门。一朝千里心犹在,争肯潜忘秣饲恩。 结句的“争肯潜忘秣饲恩”就是说我怎么能偷偷忘记您给我草料的饲养之恩呢?其实全篇还可以,但这一结就流于“鄙”了,像个叫花子一样,写得骨气全无。 至于文字上的俗,许多人动不动就拿出白居易来当榜样,殊不知老白的格调、胸怀非常人可比,而且,即使是他本人,在生前身后都因为“俗”而受到不少批评。所以,追求文字的浅白可以,但要有个度,不要流于低俗才好。
四、戒纤亵 纤,小气之意,很多人喜欢嵌名、嵌字、一到九的数字、顶针、藏头什么的,这种东西都是文字游戏一类,于诗词而言是末技,可以玩但不可以太当回事,因为这类东西的规格、气韵都不会太大,容易流于纤巧之列,特别是初学者不可沉迷于此,不然会影响诗艺的长进; 亵,不庄重、轻慢之意,闺阁诗、艳情诗、西昆体什么的,以闺阁情事入诗,纵然香艳浓丽,不乏精美之作,但总体来说难登大雅之堂。我们学诗的人,即使是女孩子也不必老把自己圈到梳妆台前,视野可以开阔些,思想明朗些,让自己的诗词境界可以高一点。
五、戒剽窃 剽窃主要是指文字上的抄袭。其实诗到了咱们这个年代,能写的都让前人写得差不多了,我们要真的写出绝对没人写过的东西其实很难,而且我们在创作中也会自主不自主的借鉴一些古人的写法。唐代诗僧皎然说:“诗有三偷。其上偷势,其次偷意,最下者偷语”。简单来说就是上品是借鉴别人诗作的格局、气势;差一点的借鉴别人诗中之意境;最差的是直接借鉴别人的字句。 唐朝诗人祖咏有首《江南旅情》中有一联:海色晴看雨,江声夜听潮。后来明朝的周以言写诗云:海色晴看近,钟声夜听长。跟原诗相比变化不大。 李白诗《秋登宣城谢脁北楼》的颈联: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后来黄庭坚写的是“人家围橘柚,秋色老梧桐。”,饱受诟病。黄山谷作品中此类问题还真的蛮多,虽然不少地方被他化用得也算不错,但终究落后人口实。
总之,我们在诗歌创作中要力求避免这五个毛病的出现,引以为戒。
作业: 以“雪梅”入诗作连珠七律,韵部不限。连珠者,每句皆有此二字之意也。 时限:12月20日之前交稿,择时在论坛及群中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