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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东坡梦谭录
未知何许年也,秋日,某槐乡酒肆,粱熟香渐。东坡袖手帘下,双眸微合,若沉思状。忽闻蹄声哒哒,匹马驰来。坡熟视良久,此马毛分五色,良骥也。驭马者长颊蚕眉,目光逼人。来者肆前下马,修长身材,略为清瘦,步态悠然。坡心诧,若故人至也。询之:“君太白否?”来者笑而颔首,并问坡何人。坡徐答之,白点首称是:“余由星坛点将録尽知矣。”趋前,拱手,笑曰:“余与兄乃乡党也。”
西风时弄,酒旗翻卷,隐约可见“绿韵斋”三字。二人并肩入酒肆中,坡较白短,腴而雍。双双寒暄入坐。酒保呈玉壶于前,斟之,翠沫透亮,白赞之:“果绿蚁也。”三饮毕,坡就前曰;“太白兄别来无恙,弟有惑欲求解。”白曰:“学士过谦,欲闻之。”坡曰:“弟近日通读今人选诗,若何只知有唐,而罕见今之诗家也?”白视之未答,呼酒保至,曰:“汝可取十年陈醋飨吾等否?”保诺,速取而进之。白曰:“学士且以肴肉试之。”原案前乃一年醋,坡分而尝试,笑指十年陈曰:“此甚佳。”白答之:“醋尚如此,何况诗乎。数百载传颂,已若醋之陈耳,余皆弗闻弗顾也。”坡然之。两贤者继续推杯。
酒酣矣。白捻须询坡:“余闻诗余学士乃魁首,然大江东去,不亦俗乎?”坡思而未应,良久,徐曰:“谪仙床前明月光,又何雅哉?”二人拊掌,笑声动帘矣。白曰:“学士不知,有唐一代诗作,泥古而诘屈,求雅而失真,何其多也。而今有诵之者乎?”坡答之然,曰:“今之词家,为彰显其老到,堆词垒典,曾有隔夜而不知己所咏之意者。何久长之有?”
坡又与白论:“凡诗篇,若何释者各异、点评弗同?”白曰:“譬若菜肴,众口未能一律也。舌自随人,何求若一?”坡应曰:“烹者入味各异,食客蕾舌不同,确难求一。吾等喜辣,恐后主未能一试也。”白、坡复拊掌大笑。
壶已九空矣,兴尽,二人欲掷金而去,坡探囊,未得银两,惶惑。白笑曰;“余之千金裘可押。”道别,飘然不知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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