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29 懒竹《品宋斋前贤作品研习》主题：【催雪】作者：姜白石

高天流云

  2017-10-29 懒竹《品宋斋前贤作品研习》主题：【催雪】作者：姜白石

            【催 雪】

    风急还收，云冻未解，海阔无人剪水。
    算六出工夫，怎教容易。
    刚被郢歌楚舞，镇独向、尊前飘轻细。
    谢庭诗咏，梁园宴赏，未成欢计。

    天意，是则是，便下得控持。
    柳梢梅蕊，又争奈，看看渐回春意。
    好趁东君未觉，便先把，园林都装缀。
    看是处， 玉树琼枝。 胜却万红千紫。

    有一两天福州发神经似的断崖式降温，寒意逼人，阴沉沉的天色，瞬间觉得直接由夏入冬了，自寓居十几年，似乎这城市总跟秋天不对付，也许酷暑寒冬才是福州的最爱吧，开着车尽是旋飘落叶迎来。也好，此情此景也好让我想起幼时，总想着再冷点好，快点下场雪，那个好玩，当时虽是小孩心思，不过长这么大还是那心思。心一直没长大，还是不要长大得好，那份纯净的童心多好。算来许久未见过雪景了。萧瑟的残秋又渐远去，归来的是我的期待吗。

    算来像我样渴望雪的人应该不少吧？尤其东南沿海这一带，记得大学有一年冬，下了一个小时的雪，整个校园都沸腾，之后停了，地面杳无痕迹，那个失落的心情。但我很幸运接触诗词，因为可以把个人的喜怒哀乐尽寄平仄，尽情挥洒。之前尝试填过一首《水龙吟·思雪》，无非借雪思人，爷孙绕膝聆听家族趣事之乐。徒有词思空无词学罢了，今天回头读去不忍直视。直到不知啥时候看到姜夔一首《催雪》，也有说是宋丁注所作，作者有待考察，这里不做探讨范围，先权当姜夔所做，不妨碍赏读。回归正题。仅此两字直逼我心灵，忍不住细赏一番了。

    “风急还收，云冻未解，海阔无人剪水”。侧笔起拍，前两句分别以触觉视觉来渲染眼前下雪前景色。急、收、冻、解几个动词用得精准得味，两句对仗颇工。剪水指涟漪，其实这拍海阔这意象我觉得是关键，我们想象白石在海边，舟中亦或联觉虚笔而已，这些均为不重要。画面上由近及远，情绪上微微一紧一松，整体上是沉郁空寂，但不失词境开阔，蓄势之笔。

    “算六出功夫，怎教容易”承接起拍直接点出主题，怎教容易仍紧紧扣住“催”。

    笔峰一转，“刚被郢歌楚舞，镇独向、尊前飘轻细”，郢歌典出《昭明文选·对楚王问》，大意高雅，曲高和寡，知音穷有之意；楚舞，《史记·留侯世家》：“戚夫人泣，上曰：‘为我 楚 舞，我为若 楚 歌。’”楚舞有飘逸，轻柔曼妙之姿。我的理解是结合了这两典故，引出后面“镇独向”独字当细品，轻细也是对楚舞很好的诠释，雪的神韵。

    进一步提空，“谢庭诗咏，梁园宴赏，未成欢计”。由谢庭梁园两个典故言雪，警策。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更深层要表达的意思是未成欢计上，欢计何处？个人觉得这是全词的词心所在。由此收束上片，更为下片留足纵笔的空间。结合白石生平明曰咏雪，实则写的是他自己，有几分孤寂漂泊的味道。

    下片“天意”，值得玩味的词语，一般长调下片两字起句架构上尤为关键，这里就不赘述了。结合上结未成欢计一句道出几分无奈。是则是，自我安慰之语，便下得控持，下得稀稀疏疏的，犹豫为难的样子，其实这样已经很美了，知足吧！知音少有，也写出雪几分清高。

    笔峰再一转，“柳梢梅蕊，又争奈，看看渐回春意”。谢庭梁园代表过去，现下柳梢梅蕊，过去和未来都是空的。光阴过隙，还是珍惜眼前的美好，眼前实在。人生的真谛不过如此。所以进而完全放开，“好趁东君未觉”之时，便先把园林先装缀了再说。要的就是玉树琼枝清净景象，胜却万红千紫的俗尘，写出雪的离尘脱俗，这景象透着仙气老姜很多词都有这特点。下片趁、先，胜”几个动词层层递进，三个字就架起下片，结拍照应上结未成欢计句，一虚一实一动一静，妙处当细思玩味！

    这首词也许不是姜夔最好的一首词，不过也是很有意思，值得一品佳作。姜夔词读得最多，总结来，清空骚雅，用词冷峻清瘦就不说了，一苇有专门论述过，今天想分享的是词者在词中的心理变化过程，虽比不上东坡的阔达，但也有他自己的超凡洒脱。这首词个人而言更喜欢上片，确是姜夔手笔，下片总觉得稍显随意了些，比较上片而言，下片两个意字押韵更显随意。不过下片几个动词确实妙！只是个人读解，也有很多偏颇之处，权当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