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11第十四讲：【菩萨蛮】与【减字木兰花】

一苇一苇

20150511第十四讲：【菩萨蛮】与【减字木兰花】

今天咱们一起学习另外两个常见的换韵小令：【菩萨蛮】与【减字木兰花】。之前有一次作业咱们布置了【醉公子】，也是这种交替换韵的小令。今年咱们就以【菩萨蛮】与【减字木兰花】为例来学习一下换韵小令的填法。


先说【菩萨蛮】的八卦消息：

菩萨蛮，源自唐教坊曲名。《宋史乐志》：女弟子舞队名。《尊前集》注：中吕宫。《宋史乐志》亦中吕宫。《正音谱》注：正宫。
唐唐苏鄂《杜阳杂编》云：大中初，女蛮国入贡，危髻金冠，缨络被体，号菩萨蛮队，当时倡优遂制《菩萨蛮》曲，文士亦往往声其词。孙光宪《北梦琐言》云：唐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绹命温庭筠新撰进之。《碧鸡漫志》云：今《花间集》温词十四首是也。按，温词有“小山重叠金明灭”句，名《重叠金》。南唐李煜词名《子夜歌》，一名《菩萨鬘》。韩淲词有“新声休写花间意”句，名《花间意》；又有“风前觅得梅花句”，名《梅花句》；有“山城望断花溪碧”句，名《花溪碧》；有“晚云烘日南枝北”句，名《晚云烘日》。

再来看词谱：
【菩萨蛮】　双调四十四字，前后段各四句，两仄韵、两平韵。
李　白
平林漠漠烟如织
◎平◎仄平平仄[韵]
寒山一带伤心碧
◎平◎仄平平仄[韵]
暝色入高楼
◎仄仄平平[韵]
有人楼上愁
◎平◎仄平[韵]


玉阶空伫立
◎平平仄仄[韵]
宿鸟归飞急
仄◎平仄仄[韵]
何处是归程
◎仄仄平平[韵]
长亭更短亭
◎平◎仄平[韵]


【菩萨蛮】也是四换韵的，但大家发现没，【菩萨蛮】是以七言、五言为主，迭相递用，句读参差，故较易写得流转跌宕，是换韵里比较容易写的。以李白这首例作来看：
　　【菩萨蛮】——李白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伤心”有词眼之感。起句全是景，虽无人，但有双眼睛在看，景在眼中，情在景中。
　　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这个人，有其形而无面目，如同剪影！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宿鸟归飞急”反衬出对远行人的抱怨。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长亭更短亭”是说明离得远，与上文的“空”字相吻合，用心慎密。
　　此作被称为“百词之祖”，说是李白的作品，当然也有人质疑说是唐末某不知名人士所作。不管怎么说，此作是相当不错的。词虽小，层次井然，如同分镜头。第一句一个远景，色调灰暗清冷；第二句拉到“高楼”进而聚焦到“人”上。下片则是女主的背影，配点画外音。。。最后顺着女主的思绪，镜头越拉越长，越放越远。。。
大家注意到没有，这首词虽然换句、转句，但镜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女主角。这就是主题的一贯性，换韵作品，保持元素的简单、思绪的统一极为重要，搞不好弄成一堆零碎了。


　　下面来看【减兰】。
　　减字木兰花，又名减兰、木兰香、天下乐令、金莲出玉花。双调。【木兰花令】始于韦庄，是将仄韵七言律第三句分成两个三字句。南唐冯延巳创《偷声木兰花》，上下片前二句仍作仄韵七言，后两句换作四字一句，七字一句，并换押平声韵。
　　那么咱们先来看看【木兰花令】是啥样子的：


【木兰花令】　双调五十五字，前段五句三仄韵，后段四句三仄韵
韦　庄
独上小楼春欲暮
仄仄仄平平仄仄[韵]
愁望玉关芳草路
◎仄◎平平仄仄[韵]
消息断
平仄仄
不逢人
仄平平
却敛细眉归绣户
仄◎◎◎平◎仄[韵]


坐看落花空叹息换
◎◎仄◎平◎仄[韵]
罗袂湿斑红泪滴
◎仄◎平平仄仄[韵]
千山万水不曾行
平平◎仄仄平平
魂梦欲教何处觅
◎◎◎◎平◎仄[韵]
　　如果忽略掉上片两个三句字的话，【木兰花令】更像一个前后失粘的仄起仄韵七律变的。上下片几乎全是律句，只不过韵脚是仄声，而且还换了次韵。上片第三句拆成两个三字句，使得节奏上有所变化，便由诗成了词。


　　再来看看过渡期的【偷声木兰花】：
【偷声木兰花】　双调五十字，前后段各四句，两仄韵、两平韵
冯延巳
落梅著雨消残粉
◎平◎仄平平仄[韵一]
云重烟深寒食近
◎仄平平平仄仄[韵一]
罗幕遮香
◎仄平平[韵二]
柳外秋千出画墙
仄仄平平仄仄平[韵二]


春山颠倒钗横凤
平平◎仄平平仄[韵三]
飞絮入帘春睡重
◎仄◎平平仄仄[韵三]
梦里佳期
◎仄平平[韵四]
只许庭花与月知
◎仄◎平◎仄平[韵四]
　　这个比起前面的【木兰花令】由两仄韵变成了四换韵。这里面的“偷声”，就是把上下片第三句全部弄成四言句之后，让它押平韵，这个平韵是“偷”出来的（原本只是句中第四字）。而且大家可以注意一下，【偷声木兰花】的起句变成了平起仄韵律句，与原来的【木兰花令】亦所不同。


　　接着从偷声再继续减字，就来了【减字木兰花】：


【减字木兰花】　双调四十四字，前后段各四句，两仄韵、两平韵
欧阳修
歌檀敛袂
◎平◎仄[韵]
缭绕雕梁尘暗起
◎仄◎平平仄仄[韵]
柔润清圆
◎仄平平[韵]
百琲明珠一线穿
◎仄平平◎仄平[韵]
樱唇玉齿
◎平◎仄[韵]
天上仙音心下事
◎仄◎平平仄仄[韵]
留住行云
◎仄平平[韵]
满座迷魂酒半醺
◎仄平平◎仄平[韵]
　　记得第一点，【减兰】是从【偷声木兰花】变的，所以它第一句是平起，下面就一顺百顺，照着律句对、粘往下排就行了。但下片是失粘的（骨子里带来的毛病），所以下片还是平起而不是接第四句仄起。
　　所以【减字木兰花】源自【偷声木兰花】，再回溯到【木兰花令】，最终到仄韵七律，【减兰】的祖宗们都给掰饬清楚了吧？咱们来其本尊。


一、秦观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闺怨起因
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闺怨侧笔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闺怨正笔
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闺怨后续

二、毛滂
曾教风月，催促花边烟棹发。——找高士
不管花开，月白风清始肯来。——高士来了
既来且住，风月闲寻秋好处。——高士干嘛来了？
收取凄清，暖日阑干助梦吟。——高士吟诗来了

　　相比【菩萨蛮】而言， 《减字木兰花》则每韵句度相同，要能写得一气流转，不显散破，实较《菩萨蛮》为难。一般而言， 《减字木兰花》宜通首写一意，用笔应似断仍续，用意则似分仍合。如秦观一首写闺怨，四个韵的转折仅体现在，第一韵是泛写，第二韵转为细节描写，第三韵换角度，第四韵即外物以烘托内心而已。毛滂一首，是写赠他的朋友贾耘老（名收，吴兴处士）的，通首也只是写耘老一人，韵的转折，只是处身角度的不同，并不曾转到别的意思去。

　　总之，换韵小令的创作核心在于：主题鲜明，一以贯之。最忌上句写天、下句写地，甭说神容易散，就算神不散看起来都不舒服的。


2015-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