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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30 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7-12-30 蝶梦《品宋斋前贤作品研习》主题:如我与君稀,白首忘机——品读东坡【八声甘州·寄参寥子】


    【八声甘州】寄参寥子
    (宋)苏轼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
    问钱塘江上,西兴浦口,
    几度斜晖?
    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
    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

    记取西湖西畔,
    正春山好处,空翠烟霏。
    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
    约他年、东还海道,
    愿谢公、雅志莫相违。
    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

    公元1091年,在杭州的东坡被内调为吏部尚书。二月,因苏辙为尚书右丞执政,避亲嫌改翰林学士承旨。三月离开杭州前东坡写下了《八声甘州 寄参寥子》。

    开篇“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非常精彩,风有情时从万里之外铺天盖地卷潮而来壮观激烈、澎湃汹涌,几个字把人抛向风口浪尖,仿佛天地全是潮水的轰鸣咆哮;还没来得及感受万里潮卷的壮观,瞬时又“无情送潮归”。

    有情无情跳转如此快,却并不突兀,相对于“卷潮”的壮丽,“送潮”清晰地展示了一泻千里的萧条。“有情”如此,又“无情”如斯?东坡一生两度出仕杭州的宦海波澜,虽在言外,亦已在意中了。

    承接归潮,下面三句实为一个领字句,以“问”字领起。问什么?问的是在钱塘江上、西兴渡口,俩人共赏过几次残阳落照?一个“斜晖”承“潮归”,落潮常在傍晚,落日又常与离情结合在一起,李白曾写“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那记忆渐渐沉落的太阳何尝不是东坡与参寥的情?

    这几句阅尽世的苍凉与首句大开大合形成对比,潮来狂热、潮去落寞全融进了清朗的问句中,不同的人会品出不同的滋味。

    潮水的涨落何尝不是人生的涨落?潮水的来去何尝不是人世的聚散离合?

    潮来潮去,日升日落不可抗拒,作者自然生出感慨:不要去想古往今来的事情,转瞬之间,那些人事已成过眼云烟。

    这里作者化用了王羲之《兰亭集序》中的“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对这样的情景,王本人发出了“岂不痛哉”的感叹,而苏轼却对古今变迁、人间离合泰然处之。说的是“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哪个像我东坡老翁,白发苍苍,泯灭了机心,淡泊无为就好了。

    机心庄子也曾论述过,但是我更喜欢《列子.黄帝》中的故事。

    传说海上有一个人喜欢鸥鸟,每天坐船到海上,鸥鸟便下来与他一起游玩。一天他父亲对他说,“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于是他就有了捉鸟的“机心”(算计之心),从此鸥鸟再也不下来了。

    忘机就是忘却了世俗的机诈之心。东坡不只一次忘机,《和子由送春》他说"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如果真正忘记机心了,根本不会记起吧!所以东坡应该是希望自己淡泊无机心,他真正的旷达在“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中,因为无望回京,只能自我逍遥。

    现在机会又来了,朝廷又召唤了。可是这次长职让历经牢狱之灾、走过生死边沿的东坡无法感激涕零地拥抱这个看似可以实现为国为民的职务。

    毕竟东坡这时已经五十多了,又知道自己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所以这隐约的希望让他燃烧不起来了。他是矛盾的,回京路上他总是请求外调。

    前途的不明朗,朋友在自己落泊时的不离不弃,让东坡还是把生活的热情和挚爱倾注在了对友情珍惜上。

    下阙开始就描绘了西湖美景:“记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处,空翠烟霏”,他温情脉脉地说要记住西湖的西岸,春日最美的山隈。因为那里天晴时,山色碧翠,明媚空远;阴雨时,烟雨霏霏,山色迷蒙。

    现代人爱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东坡根究竟爱上西湖才记住朋友呢还是因为经常和朋友游山玩水才觉得西湖特别美呢?他给出了答案。

    “算诗人相得,如我与君稀”,把历代诗人比一下,能够像我俩这样情投意合的诗人实在太少了哇!东坡说这话时不知想起元白那段友谊没?都说文人相轻,幸好有这些例外。

    参寥子即僧人道潜,字参寥,浙江于潜人,通佛典,工诗,东坡先生的铁粉。苏轼也佩服他,赞他:“诗句清绝,与林逋上下,而了通道义,令人见之萧然。” (林逋是北宋初年著名的隐逸诗人。他喜爱种梅养鹤,人谓“梅妻鹤子”。其诗中最著名的两句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参寥诗“禅心已作沾泥絮,肯逐春风上下狂”。 参诗句妙趣横生,传诵一时,人也是不可多得的妙人儿,天真任性。

    东坡政治失意时参寥子不理世俗,给东坡的慰藉与支持可以说是人生温暖的底色,是他愿意也能够旷达看世的支撑,总是有人会理解自己的。

    早在苏轼任徐州知州时,他专程从余杭前去拜访;苏轼被贬黄州时,他不远二千里,到黄州与苏轼游从;这次苏轼守杭,他又到杭州来了,苏轼为他选择了一处寺庙,二人时有访谈赏游;后来苏轼南迁岭海时,他还打算往访,苏轼去信力加劝阻才没去。

    面对如此朋友,回想与参寥子共饮酒、饱览春山美景、谈禅说理、流连忘返的日日夜夜,回想参寥子的次次跟随,有友如此,夫复何求?于是转接下文相约“约他年、东还海道,愿谢公、雅志莫相违”。

    这里用了一个关于谢安的典故。《晋书.谢安传》载:谢安虽为大臣,“然东山之志始末不渝”,“造讽海之装,欲经略初定,自江道还东。雅志未就,遂遇疾笃”。雅志,很早立下的志愿。

    东坡是想安慰好友,此次奉召到京城只是暂别,他还会回杭归隐并与朋友诗酒游赏的。

    可惜谢公当年念念不忘归隐却没能归隐,病死于西州路,未能实现其归隐之雅志。

    东坡也给自己设想了一个谢安样不祥的结局“西州路,不应回首,为我沾衣”,就是说如果我不能和你再相见了,你不应在西州路上回首恸哭,为了我而沾湿衣襟,洒落泪水。

    这里同样用的谢安的典故。谢安有一位外甥,名羊昙,素为谢安器重。谢安死后,羊昙悲伤不已,常常绕开西州之路。一次醉中无意走过西州门,仆人告诉他,他回首往事,痛哭而去。“西州”,古建业(今江苏南京)城门名。晋宋间建业为扬州刺史州治所,因为治事在城西,故称西州。

    结合前面“雅志莫相违”,东坡先生表达了两种意思,自己要尽力争取实现谢公退隐的愿望,不要使参寥像羊昙那样痛哭于西州;如果不能,自己像谢安一样有去无回,那么这样就劝慰好友不要因为与我离别而悲伤。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回朝后不久果然又因与人政见不合而受排挤,被贬至惠州、放逐海南,数年后再次北归时卒于常州。

    前人在评价东坡先生这词时多认为此作豪情旷达,郑文焯《手批东坡乐府》评赞说:“突兀雪山,卷地而来,真似泉(钱)塘江上看潮时,添得此老心中十万甲兵,是何气象何雄且杰!妙在无一字豪宕,无一语险怪,又出以闲逸感喟之情,所谓骨重神寒,不食人间烟火气者。词境至此,观止矣!”

    而自己在读这首词时却有一种无力感,眼看潮水卷地而起,万丈豪情;眼看潮水退去,一地泥沙。眼看东坡被欧阳修赞誉,被皇上钦点为未来的宰相之人选;眼看东坡一路被贬,奔波于风霜中。有什么是能自己把握的呢?东坡自己就身不由己,行踪无定,命运如潮水一般被大风所左右。

    他向往出世却又执着于友情;向往超越红尘又对人间深深眷恋,这样的东坡经常出现在词作中,《念奴娇》里一边怀想着公瑾的雄姿英发,一边感叹着人生如梦。也许正是这样的矛盾才是苏轼可爱迷人之处,他的惆怅和伤感都与普通人一样,但是他却又用文字超越了普通人。

    东坡虽然也叹息“无情”、“无力”,他却可“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东坡老,白首忘机”来自适消解。此词上下阙都以写景开端,议论继后。写景语言为情感服务,每一句景语都是忘不掉的情;议论时伴随着激越深厚的感情辅以超旷、闲逸、感喟之叹,大气包举,格调高远。写景、说理都为情,抒写他历经坎坷后了悟人生的深沉感慨,有看透人生后对人生的热爱。

    有人说人生何不快乐,只因未读苏东坡。是的,无论多不堪,东坡先生不改旷达之情,硬生生地把落魄的日子过成了旅游般的逍遥、神仙般的自在,只“记取西湖西畔,正春山好处,空翠烟霏……”


风浩浩,乾坤事了,吟啸归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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