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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抱朴堂主 于 2016-7-15 17:32 编辑
一:秋兴八首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夔府孤城落日斜，每依北斗望京华。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槎。
画省香炉违伏枕，山楼粉堞隐悲笳。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信宿渔人还泛泛，清秋燕子故飞飞。
匡衡抗疏功名薄，刘向传经心事违。同学少年多不贱，五陵衣马自轻肥。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平居有所思。
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
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瞿塘峡口曲江头，万里风烟接素秋。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
珠帘绣柱围黄鹄，锦缆牙墙起白鸥。回首可怜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
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织女机丝虚夜月，石鲸鳞甲动秋风。
波漂菰米沉云黑，露冷莲房坠粉红。关塞极天惟鸟道，江湖满地一渔翁。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香稻啄馀鹦鹉粒，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仙侣同舟晚更移。彩笔昔曾干气象，白头吟望苦低垂。
此代宗大历二年，公57岁居夔作也。永泰元年乙巳，严武卒，公去幕府，居草堂；五月至戎州、渝州；六月至忠州云安县居之。自秋徂冬。大历元年丙午春，自云安至夔，寓西阁。及至二年春，迁赤甲；三月迁瀼西；秋迁东屯，复归瀼西。三年去夔出峡，至江陵；秋移居公安，复之岳州。四年自岳之潭。五年在潭遇臧玠乱，入衡州耒阳卒，年59岁。此诗言“丛菊两开”，故知为居夔之二年作也。
二:秋兴者，因秋而发兴也。谓之兴者，言在于此，意寄于彼，随指一处一事为言，又在此而思他处也。而皆以己为纬，以秋为主，以哀伤为骨。
三:此诗八首，前三首言己所在夔州本地，其下五首，皆思长安。而第四首又为长安总冒，其下分思宫阙、曲江、昆明池、渼陂四处。所谓“身在江湖，心殷魏阙”，古之忠爱者，其情皆如是也。第二首只是言现在夔州己所在地，而以每望京华为言，隐逗后四篇意。钱笺以为思承平陷没自古昔游；不思所思长安五首，皆从陷没后追思，何得独以瞿塘一首当之也。第四首以弈棋比长安。言其迭盛迭衰，即下三四句所解，本鲍明远《升天行》意。笺以为如弈者之无定算，亦是边见。
四:第一首 起句秋，次句地，亦兼秋。三四景，五六情，情景交融，兴会标举。
起句下字密重，不单側佻薄，可法，是宋人对治之药。三四沉雄壮阔。五六哀痛。收别出一层，悽紧萧瑟。 艤舟以待出峡而归，故曰“一系故园心”。
五:第二首 正言在夔府情事。结句乃叹岁月蹉跎，又值秋辰，作惊惋之情，以致哀思，乃倒煞题“秋”字，收拾本篇，即从次句“每”字生来。“每”者，二年在此，常此悲思，而今不觉忽又值秋辰，玩末章末句可见。笺乃妄解，引皎然盲说，以次句为截断众流。此诗词意景物，皆主夔府言，不主长安，何谓截断众流也。
惟“八月槎”句，蹈空没下落，久思之不得，岂虚言已无实效于国耶？公《客堂》诗曰:“主忧岂济时，身远弥旷职”即次句意。或谓乘槎而返，未卜何时，故曰“虚”，恐未然，于“奉使”二字无著。起二句以下，分承此二句。五六句情景尤凑泊。七句无限之情不说，八句变律，先兴后秋。
六:第三首 以“坐江楼”为主，以下只是江楼所见所思。结句出场，兴会陡入，如有神助。 见渔人无所得，燕子不归，因以二古人自兴。不得意却以得意者反结，不测入妙，是为作用。他人皆浅直，不能委折细入。
七: 第四首 思长安。自此以下，皆思长安。“弈棋”言迭盛迭衰，即鲍明远《升天行》意，而此首又总冒。三四近，皆闻道事，承明上二句。五六远，忽纵开，大波澜起，既振又换。皆“秋”字陡入，悲壮勒转，收足五六句意。而“思”字又起下四章，章法入妙无痕。 五句指陇西，关辅间。六句指吐蕃入，征天下兵不至。 此诗浑灏流转，龙跳虎卧。
八:第五首 思宫阙。高华典丽，气象万千。七句大明宫南望终南。三四远，五六近，忽断，接追序事。此不如振纵，而换笔换意，用阴调平调，又一法也。结句收五六句，忽跳开出场，归宿自己，收拾全篇，苍凉凄断。 此乱后追思，故极言富盛，一片承平瑞气，而言外有余悲，所以为佳。后人当平盛时正用作颂美，则死句如嚼蜡矣。
九:第六首 思曲江。他篇或末句结穴点“秋”字，或中间点“秋”字，此却易为起处，横空突入，又复错综入妙。瞿塘己所在地，曲江所思长安地，却将第二句回合入妙，点“秋”字，较“隔千里兮共明月”健漫悬绝。凡六句一气。首二句正点。中四句虚写曲江景物，浅深大小，远近虚实。末句兜回，收全篇。无限低徊，所谓弦外之音。世俗作赠送诗，正用以为称美地方之句，灵蠢悬绝。芙蓉园在京城东南，即曲江。
十:第七首 思昆明池。 中四句分写两大景，两细景。言已落江湖，远望弗及，气激于中，横放于外，喷薄而出，却用倒煞，所以文法高妙也。沉着悲壮，色色俱绝。此“渔翁”公自谓，乃本篇结穴。笺乃谓指信宿之渔人，成何文理！此借汉思唐，以昆明迹本于武帝也。笺乃以为思古长安，可谓说梦。试思“菰米”、“莲房
”，亦指汉物乎！
十一:第八首 思渼陂 起点明地方。三四景。五六与“云移”同；追昔游，即指岑参兄弟也。末二句收本篇，兼收八首。以七八结五六，与第五同。
十二: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前四句景，后四句情。一二碎，三四整，变化章法。五六接递开合，兼叙点，一气喷薄而出。此放翁所常拟之境也。收不觉为对句，换笔换已，一定章法也；而笔势雄骏奔放，若天马之不可羁，则他人不及。
十三:九日蓝田崔氏庄
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
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仔细看。
起点题叙述。次曲细尽意，透彻三四运化。三四情。五六交代蓝田题面。结句推宕，余意不尽。按杨诚斋云:“首联对起，方说悲，复说欢，顷刻变化。颔联将一事翻作两句，最得翻案妙法。人至此笔力多衰，复能雄杰健拔，振起一篇精神。结联意味深长，悠然无尽”。
十四: 九日
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
殊方日落玄猿哭，旧国霜前白雁来。弟妹萧条各何在，干戈衰谢两相催！
此九日忆弟妹而作。通首八句，一气夷犹，开合顿宕而出。但见情性，不睹文字。“殊方”二句，象中取义。结句点逗本事，而谓安身立命主意也。诸篇结皆对句而不觉。
十五: 反照
楚王宫北正黄昏，白帝城西过雨痕。 返照入江翻石壁，归云拥树失山村。
衰年肺病惟高枕，绝塞愁时早闭门。 不可久留豺虎乱，南方实有未招魂。
章法明整，前景后情匀称。起点明地方，有归宿。三四分承“黄昏”、“过雨”，则一二句又为题透根也。后半句意，有韵味风格，不同平淡庸熟枯浅，此等章法之正者。前四将题说足了，再换笔换意也。章法之说如此，而自公而外，多有句无章。此事岂易语哉！前后两层，此等章法，明何、李常用之。《阁夜》亦同。
十六: 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几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依依漫寂寥。
大历元年，自云安至夔州，寓西阁。 起二句夜，并切在蜀。东坡尝赏此二句，此自写景，钱以为星摇民乱，不必如此解。五六情。先君云:“孔明庙在阁旁，公孙述白帝城亦与阁近，故云‘跃马`，非泛引”。树按: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末援古人自自解，言千古贤人，同归于尽，则目前人事，远地音书，亦徒付之寂寥耳，漫徒然也。
十七；野望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惟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此诗起势写望而寓感慨。中四句题情。三四远，五六近。收点题出场，创格。此变律变格，与支离东北同。读此深悟山谷之旨。放翁竟终身未窥见此境，故多平衍，可谓习气。前岁暮一首，亦山谷所祖。 先君云:“是时分剑南为两节度，而西山、三城列戍，百姓疲于调役。”公五言律云:“辛苦三城戍，长防万里秋”
十八:登楼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北极朝廷终不改，西山寇盗莫相侵。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甫吟。
起二句分点题面，各纬以情事，则不同平语。三句写景乃从登楼所见如此言之，雄警阔大。四句治乱相寻。五六情而措语深厚沉着。吐蕃陷京，郭公反正吐蕃。收出场，亦即所见以志感。代宗用鱼朝恩、程元振，同于用黄皓。先君云:“言有贤臣则孱主可辅，伤时无葛相之才。”
十九: 野老
野老篱边江岸回，柴门不正逐江开。渔人网集澄潭下，贾客船随返照来。
长路关心悲剑阁，片云何意傍琴台？王师未报收东郡，城阙秋生画角哀。
此即草堂也，写实逼真，而有风格，不同庸浅。起二句点叙兼写，有画意。三四正写景。五六以下推开，愈推愈阔。公本色忠悃如此，他人学之，则成客气习套肤阔，游骑不归。此在成都作，故以“片云”自比。是时东郡尚为思明所据。上元二年，令狐彰始以滑州归朝。东郡即滑州也。惟两京、南郡得称城阙。末二句即所关心之实事也。言己在剑阁，关心东郡而悲也。
二十: 宿府
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永夜角声悲自语，中天月色好谁看。
风尘荏苒音书绝，关塞萧条行路难。已忍伶俜十年事，强移栖息一枝安。
章法同登楼。亦是起二句分点府宿，而以情景纬之。三四写宿，景中有情，万古奇警。五六情，收又顾“宿”字，此正格。
二十一: 恨别
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
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
起四句，先点一“别”字，以下极写“恨”之事。收反“恨”作喜望语，所谓出场。起收雄浑直迈。五六句，海峰评曰“甚陋。以其造语凡近，似俗人。”又曰“首尾浩然，终不能割弃。”戴蓉洲曰“收指李光弼言也。光弼以乾元二年冬，悉军赴河洛破贼。盖当时专事河阳，而不能有直捣幽、燕之举。公诗盖屡言之。此为急事，见机不可失也”。
二十二: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此亦通篇一气，而沉着激壮，与他篇曲折细致者不同，题各有称也。起四句沉着顿挫，从肺腑流出，故与流利轻滑者不同。后四句又是一气，而不嫌直而致者，用意真，措词重，章法断结曲折也。先君云“公先为襄阳人，祖徙河南，父徙杜陵。公生于杜陵，而田园在东京。东京洛阳也。从剑外闻信，欲归洛阳，情事分明，而又皆虚拟，所以为妙。后人则以实叙行历为能，有何味也！”
二十三: 诸将五首
汉朝陵墓对南山，胡虏千秋尚入关。昨日玉鱼蒙葬地， 早时金碗出人间。
见愁汗马西戎逼，曾闪朱旗北斗殷。 多少材官守泾渭，将军且莫破愁颜。
韩公本意筑三城，拟绝天骄拔汉旌。岂谓尽烦回纥马， 翻然远救朔方兵。
胡来不觉潼关隘，龙起犹闻晋水清。 独使至尊忧社稷，诸君何以答升平。
洛阳宫殿化为烽，休道秦关百二重。沧海未全归禹贡， 蓟门何处尽尧封。
朝廷衮职虽多预，天下军储不自供。 稍喜临边王相国，肯销金甲事春农。
回首扶桑铜柱标，冥冥氛祲未全销。越裳翡翠无消息， 南海明珠久寂寥。
殊锡曾为大司马，总戎皆插侍中貂。 炎风朔雪天王地，只在忠臣翊圣朝。
锦江春色逐人来，巫峡清秋万壑哀。正忆往时严仆射， 共迎中使望乡台。
主恩前后三持节，军令分明数举杯。 西蜀地形天下险，安危须仗出群材。
此咏时事，存为诗史，公所擅场。大抵从小雅来，不离讽刺，而又不许訐直，致伤忠厚。总以吐属高深，文法高妙，音调响切，采色古泽，旁见侧出，不犯正实。情以悲愤为主，句以朗俊为宗，衣被千古，无能出其区盖。
此统咏当时诸将，以见用皆不得其人，不专主一人一处一事也。
二十四: 第一首 告长安诸将，以发陵责之。 起以汉比，点陵墓简省。“昨日”，“早时”，言禄山之发也。广德元年，吐蕃入寇。五六言:可堪吐蕃复发乎？仆固怀恩引吐蕃寇奉天，京师戒严。末言材官不能制泾、渭，即泾原也。在长安西北，乃吐蕃入寇之路。“莫破愁颜”，正可忧也。“千秋”二字，言赤眉之祸又见。此“入关”，萧关也。
二十五: 第二首 告河北诸将，以张仁愿勉之，极言借助回纥之非。何义门解之最当。回纥倾国而至，异于太宗之用突厥。汾阳勋虽大，而此自为非。他日回纥助史朝义内侵，至三城州县皆为丘墟，遂有轻唐之心。其后虽复助顺，而所过抄凉一空。其后助仆固怀恩，侵至泾阳，虽听汾阳击吐蕃自赎，而唐之被侮亦极矣。公言肃、代之不如高祖、太宗也。笺皆失之。 起四句，大往大来，一开一合，所谓来得勇猛，乾坤摆雷硬也。五句宕接，六句绕回，言后之弱，以思祖宗之盛为开合，笔势宏放。收点明作意归宿，作诗之人本意。此直如太史公一首年月表序矣。与前首同一章法，五六为开合。朔方与突厥，以河朔为界，仁愿乘虚，夺漠南城。
二十六: 第三首 告洛阳诸将，东京之陷，秦关不守。沧海指淄、青之先陷于禄山者。蓟门集遍指河北三郡。“朝廷”二句蒙叟、义门皆混解。光聿原云:“时方镇皆令仆，又各有军资钱，皆取给度支，故云云。”按王缙领诸道节度，兼留守东京，请减军资钱四十万贯。笺以为讥缙，非是。
二十七: 第四首 仇注:“此章为贡赋不修，责诸将不能怀远。”黄生注:“前三首道两京之事，皆翘首北顾。此则道南中之事，故以‘回首’发端。”仇注:“炎风朔雪，以极南极北言之。”此统斥杨思勖、吕太一、李辅国、鱼朝恩，皆非忠良。自平诗所谓“蓬莱殿前诸主将”，笺以为指中宫出将，是也。李辅国为兵部尚书，鱼朝恩、程元振皆总戎。起二句，明皇南诏之败。末句统南北而总收之。
二十八: 第五首 镜诠云:“是时崔旰、柏茂林等交攻，杜鸿渐惟事姑息，奏以为节度，让旰、茂林等各为本州刺史。上不得已从之。鸿渐以三川副元帅兼节度，主恩尤重。然军令分明，有愧严武远矣。公故感今思昔。”又谓:“鸿渐入蜀，以军政委崔旰，日与僚属纵饮。故追思严武，以讥鸿渐之有愧主恩。八哀诗:‘岂无成都酒，忧国只细倾’可以互相证明。”诗先兴象声律而后意义。此诗起二句，兴象声律极佳。以意义求之，则见于第七句。以兴易赋也。此诗思严武而斥崔旰、柏茂林、李昌巙、杨子琳、杜鸿渐，皆非出群之才也。蒙笺得之。通鉴考异云:“武无三镇之事，新、旧唐书皆沿公诗而误。或云武一镇东川，两镇剑南，非也”愚谓以阎百诗说三持节事，则以讥杜鸿渐不能斩崔旰，似也。但诗云“前后”，则实指武，非指杜，可知。“树举杯”，以八哀诗证之，似言其节饮，以斥杜鸿渐之纵饮。
二十九: 咏怀古迹
支离东北风尘际，漂泊西南天地间。三峡楼台淹日月，五溪衣服共云山。
羯胡事主终无赖，词客哀时且未还。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蜀主窥吴幸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翠华想像空山里，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武侯祠屋常邻近，一体君臣祭祀同。
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
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福移汉祚难恢复，志决身歼军务劳。
凡咏古迹，须以己为主，却将题作宾，指点咏叹出之乃妙。若正面实赋，则死滞如嚼蜡，庸人俗手应试体矣。 何云:“以奇才、国色、英雄皆不得志自比。”亦望文生意。此当是大历元年作无夔州，五首皆借古迹以见己怀，非专咏古迹也。首章前六句，先发己哀为总冒。庾信宅在荆州，公未到荆州，而将有江陵之行，流寓等于庾信，故先及之。公避禄山之乱，故自东北而西南，“淹日月”久留也。“共云山”离处也。五六宾主双关:禄山叛唐，犹侯景叛梁；公思故国，犹信哀江南。末应“词客哀时”。三峡谓月明、巫山、广泽，此则指巫山未第三峡耳。
三十: 第一首 总写身世，以庾信自比。结点明。大凡三事:迟暮一也，不归二也，词赋绝人三也。何云:“哀江南赋:‘诛茅宋玉之宅。’公误以庾信亦居此，故及之。”树按:庾信居宋玉宅，前人屡见之，杜不误。此乃何说误也。此虽不及秋兴备诸妙法，而淋漓顿挫，音响绝悽惋。或以后四篇为平平无奇，要之风格老健，耐人吟玩。武陵五溪蛮，皆槃瓠之后。槃瓠犬也，得高辛氏女，生六男六女，织绩衣皮，好五色衣服。五溪诸蛮，遥解益州西郡，故先主使马良招五溪蛮，授以官爵。史记注:“江湖间谓小儿多诈狡猾为无赖”。
三十一: 第二首 一意到底不换，而笔势回旋往复有深韵。七律固以句法坚峻、壮丽高朗为贵，又以机趣凑泊、本色自然天成者为上乘。
三十二: 第四首 “古庙”二句，就事指点，以寓哀寂。山谷樊侯庙所出。
三十三: 蜀相庙 此亦咏怀古迹。起句叙述点题。三四写景。后半论议缔情，人所同有，但无其雄杰明卓，及沉痛真至耳。
三十四: 赠田九判官
崆峒使节上青霄，河陇降王款圣朝。宛马总肥春苜蓿，将军只数汉嫖姚。
陈留阮瑀谁争长，京兆田郎早见招。麾下赖君才并入，独能无意向渔樵。
此诗音响采色俱壮，明七子、二李诸家所宗法。然气势浩然，章法老成，二李终不逮也。此起四句，先及其主人及本事，三承降王。四承使节。后半始入题。 田在哥舒翰幕中，吐谷浑款塞，诏翰接援。仇注:“高适入幕，由田君所荐。适本封丘尉，与陈留相近，故云。末句公仍望其汲引也。”此与侍御，岂不足为酬赠之式，而必以东川为则耶？然必须参合两派之妙，不然专此则粗豪，专彼则细弱。
三十五: 送路六侍御入朝
童稚情亲四十年，中间消息两茫然。更为后会知何地?忽漫相逢是别筵!
不分桃花红似锦，生憎柳絮白于棉。剑南春色还无赖，触忤愁人到酒边。
起叙述，一气曲折赴题。五六景。结句就景中推出本意本事，绕回包束全篇，即所谓“不分”、“生憎”也。戴蓉洲曰:“三句倒插景妙，无此句则不见其曲折也。”
三十六: 寄章十侍御
淮海维扬一俊人，金章紫绶照青春。指麾能事回天地， 训练强兵动鬼神。
湘西不得归关羽，河内犹宜借寇恂。 朝觐从容问幽仄，勿云江汉有垂纶。
此亦寻常应酬诗，但三四雄浑，五六用事精切，他人不能也。收亦温婉，解见惜抱先生按语。此李义山奉为圭臬。湘西用辨亡论语。宝应元年，严武自西川入朝，高适代领西川，公携家至东川，与留后章彝最善。后并西川为一，罢东川、梓州刺史彝入朝，高适自西川入朝。严武再镇蜀，杖杀梓州刺史章彝，事在广德二年。岂彝未行耶？抑既朝复来耶？来瑱事再元年。章必素有荐引之意，故末句反言以讥之。
三十七: 送李八秘书赴杜相公幕
青帘白舫益州来，巫峡秋涛天地回。石出倒听枫叶下，橹摇背指菊花开。
贪趋相府今晨发，恐失佳期后命催。南极一星朝北斗，五云多处是三台。
此同前诗，而奇警过之。杜鸿渐平崔旰，以大历二年六月入朝，故由益州赴之。或云菊潭在荆州，李由荆州上峡，故云“背指”，恐未然。然由益州出峡，“背指”言速也。三四奇警。五六叙点。收奇警。“南极”指李，“北斗”指长安，“三台”指杜也。毛大可曰:“天文志，南极星在益州分野，觜、参之旁，而三台三公在北斗旁，时杜相还朝，李从益州赴京，故言南极而向北者，以三公在南斗旁也。”黄生曰:“起语轻秀。接句狂健。三四更奇险。五六稍率。得一结称起前段，悠然而合，虽用对语，而笔意极其顿挫。”
三十八: 公安送韦二少府
逍遥公后世多贤，送尔维舟惜此筵。念我能书数字至， 将诗不必万人传。
时危兵甲黄尘里，日短江湖白发前。 古往今来皆涕泪，断肠分手各风烟。
起叙点题面。三四忽拓出别后意义。后半乃入时事正面，略带公安地方，然近于落套，不为佳。此诗只三四乃公所独美耳。逍遥公韦琼，见北史？此与《赠曹霸》同例。
三十九: 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
郑公樗散鬓成丝，酒后常称老画师。万里伤心严谴日，百年垂死中兴时。
苍惶已就长途往，邂逅无端出饯迟。便与先生应永诀，九重泉路尽交期。
此是白描如话，清空一气，不着色象，不用典故一格。而风流骀荡，真意弥满，沉痛不忍读。而衔接承递一串，不伤直率，以笔笔顿挫也。顿挫者，句断，不将两句合一意，使中相连，中无罅隙，含蓄成叶子金。如杜此诗，虽似文体，一气而沉重，成锭子金也。收亦出场换意，清空如话之体。东坡所本。然沉着不及矣。卢德水云:“此诗万转千回，清空一气，末竟作永诀之词。诗到真处，不嫌其迫，不妨于尽也。”
四十: 送辛员外
双峰寂寂对春台，万竹青青照客杯。细草留连侵坐软，残花怅望近人开。
同舟昨日何由得，并马今朝未拟回。直到绵州始分首，江边树里共谁来。
先写地方及景，后四句一气缠绵，沉着真至，公所独擅，他人不能，胜于送韦少府远矣。后惟东坡有此白描素地也。朱翰谓:“此诗一二死句，三四无脉，五六枯拙，七八不韵，断为赝作。”
四十一: 送韩十四江东觐省
兵戈不见老莱衣，叹息人间万事非。我已无家寻弟妹，君今何处访庭闱？
黄牛峡静滩声转，白马江寒树影稀。此别应须各努力，故乡犹恐未同归。
一起逆入，从天半跌落，皎然所谓“气象氤氲。由深于体势”也。五六写景平滞，而造句细。结句又兜转，如回风舞絮，与前半相应。黄白山云:“此诗直而实曲，朴而实秀，婉委如意，往复尽情。”
四十二: 又作此奉卫王 此是琢炼用力之法。起句叙事明净。次句即用意着力，不作常语。三四奇警，言楼之高，分天地之中，高寒无暑，又切楚都。五句用刘倓比，六句指严侍御。收句用雪赋梁王授简于司马大夫事。
四十三：所思
苦忆荆州醉司马，谪官樽俎定常开。九江日落醒何处，一柱观头眠几回。
可怜怀抱向人尽，欲问平安无使来。故凭锦水将双泪，好过瞿塘滟滪堆。
此诗妙极全用虚写而以“苦忆”及第六句“无使”为线索。结句更妙势似直下而情事曲折无穷。按毛西河曰：“瞿塘峡在夔州峡口有滟?石过此则达荆州矣。《渚宫故事》：宋临川王义庆镇江陵於罗公洲立观甚大而惟一柱。”
四十四： 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
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
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此诗细致曲折於题事一字不遗。可见古人不敢抛题目无笼统粗略、肤阔不归之病也。东阁即东亭。次句比兴势空而意亲切。三四细还题交代题事。五六妙远空灵出事意外所谓意高妙也。收切实沉著妙於出场。前半叙。后半转出奇境。
四十五：将赴荆南寄别李剑州弟
使君高义驱今古，寥落三年坐剑州。但见文翁能化俗，焉知李广未封侯。
路经滟滪双蓬鬓，天入沧浪一钓舟。戎马相逢更何日？春风回首仲宣楼。
起只叙述点题而语意文势跌宕历落。三四妙切犹明七子所能。五六造语奇警则义山、放翁且难之胜《送韩十四》五六多矣。结句回转宕荡不穷。滟?、沧浪皆自夔入荆之路。
四十六： 因许八奉寄江宁旻上人
不见旻公三十年，封书寄与泪潺湲。旧来好事今能否，老去新诗谁与传。
棋局动随寻涧竹，袈裟忆上泛湖船。闻君话我为官在，头白昏昏只醉眠。
亦同《送郑十八》诗格只是顿挫不直率联接。五六略作虚景虚想即“好事”也亦题中所应有情景且以起收句入己。大约诗章法全在句句断笔笔断而真意贯注一气曲折顿挫乃无直率死句合掌之病。（按王阮亭云：“东坡、半山七律多祖此。”）
四十七： 至日遣兴奉寄北省旧阁老两院故人
忆昨逍遥供奉班，去年今日侍龙颜。麒麟不动炉烟上，孔雀徐开扇影还。
玉几由来天北极，朱衣只在殿中间。孤城此日堪肠断，愁对寒云雪满山。
追忆伤感。此诗以“忆昨”二字为章法骨子。先君云：“仪物如故欲见无由。‘由来’‘只在’想之之词。”收大断又结穴。与《秋兴蓬莱》篇同。
四十八： 曲江陪郑八丈南史饮
雀啄江头黄柳花，,鵁鶄鸂鶒满晴沙。 自知白发非春事， 且尽芳尊恋物华。
近侍即今难浪迹，此身那得更无家。 丈人文力犹强健，岂傍青门学种瓜。
起二句先写景分外清新。三四入情用笔盘旋曲注与《九日崔氏庄》同。五六平叙。结句拓转作收。是时公官拾遗却有去官之志故五六云然。郑盖亦有归隐语故收句勉之。
四十九： 宾至
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
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粝腐儒餐。不嫌野外无供给，乘兴还来看药栏。
叙事耳而语意透彻朗俊温醇得体。情韵缠绵律度井然。
五十： 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笔势较前加宽宕顿折而大体亦相似皆百读不厌者也。
五十一： 南邻
锦里先生乌角巾，园收芋栗未全贫。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
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白沙翠竹江村暮，相送柴门月色新。
此赠朱山人也皆向山人一边写而情景各极清切清新章法井然明白。韩公《赠崔立之》五言长篇许多言语始写出似不若此八句中面面俱到为尤佳也。先君云：“角巾用范通诣王?事。”山谷云：“航是大舟当以艇为正。艇亦音廷。”
五十二： 野人送朱樱
西蜀樱桃也自红，野人相赠满筠笼。数回细写愁仍破，万颗匀圆讶许同。
忆昨赐霑门下省，早朝擎出大明宫。金盘玉箸无消息，此日尝新任转蓬。
此小题也前半细则极其工细后发大议论则极其壮阔实为后来各名家高曾规矩。而后半妙处即在首句“也自”二字根出所谓诗律也。后人於此等处味之。观何大复《鲥鱼》虽佳然但觉其骨节粗大无序、无谓、无章不但不及此并不及右丞《敕赐樱桃》章法明整也。门下省在宣政殿。大明宫号蓬莱宫即东内。
五十三： 紫宸殿退朝口号
户外昭容紫袖垂，双瞻御座引朝仪。香飘合殿春风转，花覆千官淑景移。
昼漏希闻高阁报，天颜有喜近臣知。宫中每出归东省，会送夔龙集凤池。
起突写“朝”字。三四写朝时之景而造句工细典丽。五六拓开作宽势。结句还题“退朝”而兼及掌故所谓诗史也。其事仪详钱笺。政事堂在东省。中宗时裴炎以中书令执政事笔故徙政事堂於中书省。此自宫中退归东省者以本省言也。会送夔、龙於凤池者又自东省至西省就政事堂见宰相也。
五十四： 省中题壁
掖垣竹埤梧十寻，洞门对霤常阴阴。落花游丝白日静，鸣鸠乳燕青春深。
腐儒衰晚谬通籍，退食迟回违寸心。衮职曾无一字补，许身愧比双南金。
浦二田云：“前半想见省中清邃。下四写怀纯臣心事。”起先写省中景极细极工有情。后半入己情。此等不出於写景叙情而作者清新真至不入粗浮客气非人所能。
五十五： 九日
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
殊方日落玄猿哭，旧国霜前白雁来。弟妹萧条各何在，干戈衰谢两相催！
用文章叙事体一气转折遒劲顿挫不直致不枯瘦。乃知严沧浪所讥“以文为诗”之论非也。在《三百篇》中多有之。夫诗人随兴至所发有何一定此则偶因在涪而发耳。一结换意出场尤见忠爱。（按《杜臆》：天宝十四年冬公自京师赴奉先路经骊山。玄宗方幸华清宫禄山反然后回京。至此十年矣所以忆之而肠断也。）
五十六： 暮归
霜黄碧梧白鹤栖，城上击柝复乌啼。客子入门月皎皎， 谁家捣练风凄凄。
南渡桂水阙舟楫，北归秦川多鼓鼙。 年过半百不称意，明日看云还杖藜。
起四句情景交融清新真至。后四句叙情一气顿折曲盘瘦硬。而笔势回旋顿挫阔达纵横如意不流於直致一往易尽。是乃所以为古文妙境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矣。
五十七： 白帝城最高楼
城尖径昃旌旆愁，独立缥缈之飞楼。峡坼云霾龙虎卧，江清日抱鼋鼍游。
扶桑西枝对断石，弱水东影随长流。杖藜叹世者谁子，泣血迸空回白头。
此亦造句用力之法。句法字字攒练。起句促簇。次句疏直而阔步放纵乃立命之根通首根此所见也。中四句二近景二远景以下三字形上四字句法已奇。五六更出奇采所谓意想高妙与康乐“早闻夕飙急晚见朝日暾”同其奇。於东见其西於西见其东极形高处所见之远出寻常想外只完题“最高”二字。收句气格历落用意疏豁非是则收不住中四句之奇倔。如此奇险寻其意脉却文从字顺各识其职。
五十八：滟滪
滟滪既没孤根深，西来水多愁太阴。江天漠漠鸟双去，风雨时时龙一吟。
舟人渔子歌回首，估客胡商泪满襟。寄语舟航恶年少，休翻盐井横黄金。
此与前篇同格。起句似率而煅炼语涩思苦。三四浑成雄迈流易中有烹炼他人极力不能道。全是写景而中有情字法句法如铸。后四句亦与前同固是强弩之末亦断无通篇句句觅奇险之理。仇注：“回首者见险知止也。泪满襟者阻水难下也。彼少年逐利轻生故戒其翻盐掷金也。”此数诗当以格力、气象、兴趣、音节、体制别求之非可轻学。凡诗中所谓“太阴”皆似指夜黑。首句与“江寒出水长”不同。收即地以戒行险丧身也。
五十九：崔氏东山草堂
爱汝玉山草堂静，高秋爽气相鲜新。有时自发钟磬响，落日更见渔樵人。
盘剥白鸦谷口栗，饭煮青泥坊底芹。何为西庄王给事，柴门空闭锁松筠。
一起夹叙、夹议、夹写而著语历落峥嵘清新警妙。五六平还亦新切。结句远想反衬法而有亲切味。阮亭云：“颔联正承‘静’字。”戴蓉洲曰：“辋川庄在蓝田必与崔庄东西相近故末以‘柴门室锁’讽其不归也。”
六十：将赴成都草堂寄严公（第五首）
锦官城西生事微，乌皮几在还思归。昔去为忧乱兵入，今来已恐邻人非。
侧身天地更怀古，回首风尘甘息机。共说总戎云鸟阵，不妨游子芰荷衣。
起二句叙事点题。三四展宕空转真切。后半真至而蕴藉有味下语得体。盖谓有严公将略则游子可以优游托足也。
六十一： 黄草
黄草峡西船不归，赤甲山下行人稀。秦中驿使无消息，蜀道兵戈有是非。
万里秋风吹锦水，谁家别泪湿罗衣。莫愁剑阁终堪据，闻道松州已被围。
此题虽曰《黄草》而实思家伤乱之诗也。先君曰：“第四句解上三句。收言崔旰之乱不足忧而松州吐蕃之祸为大耳。”树谓为蜀道兵戈故涪州船滞夔州行人少故长安家中无信也。“谁家”公自言其家妻子耳。仇注：“秦中云云盖未闻朝命区处。”朱鹤龄曰：“按史杜鸿渐至蜀崔旰与杨子琳、柏茂林等各授刺史防御而不正旰专杀主将之罪故有‘兵戈是非’之语。盖言崔氏乱成都柏、杨讨之其是非不可辨也。”
六十二： 白帝
白帝城中云出门， 白帝城下雨翻盆。高江急峡雷霆斗， 古木苍藤日月昏。
戎马不如归马逸， 千家今有百家存。哀哀寡妇诛求尽， 恸哭秋原何处村？
先君云：“前半咏雨。後四感怀。在白帝作非咏白帝也。”树谓此所谓意度盘薄深於作用力全而不苦涩气足而不怒张。他人无其志事者学之则成客气是不可强也《暮归》首结二句亦然。先君又曰：“第五句终未亮。意谓人不得归而无处不用兵战马劳苦此皎然所谓‘暗’也。”钱笺“戎马”作“去马”。
六十三： 野望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惟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此亦在涪州作起点地点时。三四望中景。五六近景兼情。收亦结束。
六十四：即事
暮春三月巫峡长， 皛皛行云浮日光。 雷声忽送千峰雨，花气浑如百和香。
黄莺过水翻回去，燕子衔泥湿不妨。 飞阁卷帘图画里，虚无只少对潇湘。
起句点题以草亭为题也。下二句写景清新不经人道。五六叙情常语耳。结句公之雅言素抱但别撰语耳。杜公高华清警兼有王、李；奇横兀傲兼有山谷；密丽跌宕兼有白傅、子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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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7-15 16:46
发表于 2016-7-16 1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