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涯书卷客 于 2014-12-18 02:07 编辑
大家好,今天我们来说说《楚辞》与楚辞体。这种文体之所以用“楚”来命名,盖因其“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辞》”,既然事事关楚,焉能不名之曰“楚”?因此,要谈楚辞,就不能抛开楚文化。即《文心》所谓:“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 说到楚文化,首先要说楚。何谓楚?昔项籍以拔山之能,用江东之士,宰割天下,分裂山河,自命曰西楚霸王。所以,楚首先是一个地理区划。“茫茫禹迹,画为九州”。按《禹贡》分天下,曰:冀、青、幽、兖、雍、凉、扬、荆、豫。楚地便是荆地。后有“夏君夷民”之策,乃迁颛顼之后,芈姓熊氏者于此。屈大夫所谓“帝高阳之苗裔兮”,确非攀附。有熊氏立宗庙,传祚八百载,并国七十,二分周邦,是为楚。这时的楚,已兼有行政区划的概念了。 荆之地方五千里,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然以僻处蛮荒,不通上国。逮周君兴礼乐,革文化,少有及焉。于是,楚地虽于战国时期屡通中原,置“周大使”,但蛮楚文化依旧保留下来。从“包茅不贡”到“问鼎中原”,剽悍桀骜之气凛然千古。后楚文化东渐入蜀,并保存至今。现如今川黔云贵之地尚存傩戏,即楚乐歌舞也。虽世殊时异,但从一系列朴拙而狞厉的姿态中,依稀可见当年楚国坐拥江汉,囊吞半壁,犀甲百万,驰车万乘的大国雄风。
说完了楚,再说楚文化。楚人对于神鬼的祭祀虔诚至极,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巫文化。在屈原生活的时代,楚国的君民上下“信巫觋,重淫祀”。所谓“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即是最好的写照。如今发掘的楚文化遗址,依稀可辨画饰雕琢之间“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诡谲,及古圣贤怪物行事”。
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诞生的《楚辞》,自然带有浓重的现代所谓的“封建迷信色彩”,我们称之为“巫风”。巫风是远古时代人神不分的意念的残余,指由女巫主持的祭祀降神的一种风习。在南方的楚国,对于先祖功业的极度崇敬和缅怀,渐渐形成了一种巫文化。在《楚辞》中,不乏直以祭神歌舞入辞者。如《山鬼》、《湘夫人》之类,也有宗庙祭奠的乐舞如《招魂》,皆可略窥巫风之一斑。 巫祭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将寄托或指示符号化,如,尸祝。《楚辞》中大量运用的香草、美人正是这种符号化的具体体现。 客观的说,《楚辞》这种带有浓厚地域风情的古朴而浪漫的歌辞,不仅在当时,乃至于后世文史,都有着深远影响。所谓“民尚虚无,故所作之文,多为抒情言志之作”。《楚辞》中包含的奇幻迷离的神话色彩,与文士放遣悲怀的创作旨由,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坛都占有重要地位。
《楚辞》虽然植根于楚文化,但它与中原诗歌绝不是相互独立的关系。所谓“三百篇亡而后有骚赋”。虽然看起来《楚辞》与中原诗歌在形制上有很大差别,但其对于诗歌的发展却有着关键的承启作用。 屈原与楚辞的出现,开始了我国诗歌史上《诗经》以后的第二个重要时期。屈原以前的文学作品,譬如《诗经》在流传过程中虽然经过诸多修订,但大体上仍保留着那种纯朴、自然的本来面目,从中可以看出集体生活的情景,群众创作的智慧。而楚辞则基本上是由屈原一个人所创造的,它开创了我国诗歌史上诗人从集体歌唱到个人独立创作的新时代,并把楚地原有民歌从内容到形式都提高了一步,创造出一种崭新文学体裁——骚体。而且,楚辞及其作者也因思想内容的深刻和艺术表现上的显赫成就,在我国文学发展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文心》所谓“故才高者菀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颇能说明其影响。 从形式上看,楚辞打破了《诗经》古朴的四言格式,运用楚国的民间语言和南方歌谣的形式与韵律,创造了一套句法参差灵活的新诗体,是诗歌形体上的一次解放。对后世而言,楚辞不仅对汉赋影响深刻,对建安诗赋也有一定影响。具体在以后课程会说到。而在赋的体制外,楚辞的比兴手法对后世诗歌有极大的影响。
说到赋,很多朋友觉得佶屈聱牙,深奥难测。实则不然。我们通常说的“诗、词、歌、赋”,一般泛指可以吟诵的文学样式。细分起来,古代以不合乐为“诗”,合乐的为“歌”;而“词乃诗之余”;至于赋,兼具诗歌与散文的特点,且更近于诗。所谓“凡有韵者,皆属诗流”。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讲,论及诗词者,不能不知歌赋。 那么,何为赋呢?赋生于战国,兴于汉唐,衰于宋元明清。在汉唐时期,有只作赋而不写诗的文人,却几乎没有只作诗而不写赋的才子。尤其是建安以后乃至整个六朝时期,对赋的推崇更甚于诗。《史记》以屈原的作品为赋,《汉书》效仿《史记》。后人因推尊《史》、《汉》,所以便把屈原等人作品称为之赋。 “赋”字用为文体的第一人应推司马迁。须知,汉文帝时“诗”已成为经学,因此,再称屈原的作品为诗是极不合适的。但屈原的作品又往往只可诵读而不能歌唱,是以不能称为“歌”。于是,司马迁就选择“辞”与“赋”这两个名称。不过,他还是倾向于把屈原的作品以“辞”来命名,这是由于屈原的作品富于文采之故。而把宋玉、唐勒、景差等人作品称为“赋”。真正以赋自命作品的第一人应是司马相如。此后,到西汉末年,文人们就常以“赋”称呼自己的作品了。 赋的特点在于铺陈事物,讲求文彩,文词华丽。《文心》所谓“铺采摛文,体物写志”。“赋”的称谓,汉代称“古赋”,篇幅较长,多用问答;六朝的称“排赋”、“骈赋”,讲求骈偶;唐宋的称“律赋”,是科举应试的一种试体,讲究格式,对仗工整。 事实上,赋与诗是盘根错节,共同发展的。其互相影响从“赋”的形成就已开始。到了六朝时期,更出现了诗、赋合流的现象。但诗与赋毕竟是两种文体。一般来说,诗大多为情而造文,而赋却常为文而造情。诗以抒发情感为重,赋则以叙事状物为主。按刘熙载云:“赋别于诗者,诗辞情少而声情多,赋声情少而辞情多。”
书卷客曰: 步江表而溯洄兮,惊万籁而纷纭; 兼宫吕而旖旎兮,识南音之乐闻。 怀情志于形兮,鬼神属只; 乘妖娆以象兮,魑魅伦只。 于何生玄浦而濯幽冥兮,去尘淖而不染; 反荃台于清明兮,得美质之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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