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赋】

王大沐

【扬州赋】

王大沐

    若许年前某日，有朋文渊子造访寒舍，余恭迎入座，献饭菜酒茶以飨。席间，文渊子问吾曰：“尝闻君自江都而归，然扬州风姿果若赛西子乎？”

    余闻之，诚惶诚恐，暗忖：文渊子乃杭州府人氏，晚清盐商之后。莫非余日前赞美扬州之词，有辱其梓里乎？此刻避之不及也。

    对曰：在下愚昧，才疏学浅。但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尔。然此次扬州一游，窃以为扬州不输苏杭也。扬州乃中国古九州之一，素有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之誉。前有吴王夫差凿邗沟，筑邗城，开大运河之先河。后有吴王刘濞建都于此，辖大江南北三郡五十三城。隋代扬州已成大运河南来北往之枢纽矣。唐“安史之乱”后世人皆道：“扬一益二”。天下之盛，扬为首也。成都物产富饶，亦只得其二焉。杭州具西湖西子之美，恰如其分。然“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扬州瘦西湖之风姿，清秀婉丽，独异于诸湖也。江南之雍容丰腴，苏北之倩影苗条。即便竞秀，各有千秋。千古风流扬州，吾仅观其一隅，试与友述之。

    溯乎三等九般，一扬二益。千古无双，九州之一。手携运河东西，身伴扬子朝夕。华夏胜地之兴，春秋邗城之立。千里运河之源于斯，四时美景之始于昔。不少画材！几多文笔？读名人之篇，寻仙阙之迹。古渡兮，闲话老城东关之老街；今朝兮，趣谈新貌西子之新色。风流广陵，浪漫古邑。扬州令游人向往，神境得墨客雅逸。

    扬子一侧，运河两旁。高旻寺兮，犹临水寺之杰作；古运河兮，似架银河之辉煌。蕃釐观兮，琼花香传道教；临水寺兮，宝塔头顶佛光。普哈丁墓，天主教堂。看阿拉伯风格之建筑，写伊斯兰题材之文章。瓜洲古渡，宾馆新房。并非笔下第一，恰是人间无双。扬子津兮，颂海上丝绸之路；文峰塔兮，知心中佛教之窗。史话天地，运河沧桑。近端柳杨倒影，远处稻麦飘香。深夜运河映月，凌晨流水托阳。东关街迎客，老字号经商。眼前今时风貌，身后古代城墙。九州载誉，千古流芳。莫道天上仙境，休疑人间莲邦⑴。此乃扬州之地，正称鱼米之乡。

    柔明兮，月亮城之美；瘦俏兮，西施女之娇。仙境佳兮，无双明月夜；扬州好兮，第一大虹桥。无边秀逸，不胜妖娆。观十五月亮十六圆之奇景，应二千星辰二三醉之嘉招⑵。月夕攒星若许醉，花朝流水几多骄？非惟扬州美女，更有琼阁佳肴。蛋炒饭之喷香饭粒，阳春面之滚烫面条。翡翠烧卖，千层油糕。大餐一席之全藕宴，小吃三丁之富春包。购米饼蛋糕常在邻近，尝麻花蒸饺不嫌路遥。物美颇多珍品，人骄不少英翘。无论各界，细数历朝。沉鱼落雁之美女，伏虎降龙之雄豪。几多风流人物，若许浪漫歌谣。湖中影荡，岸上香飘。杨柳绿齐三尺雨，樱桃红破一声箫。红桥修禊，墨客受邀。遗音兮，往昔一风自桥下而过；倒影兮，而今三孔凭湖面而雕⑶。噫乎！漫游二分明月之梦境，独领一座虹桥之风骚。

    文渊子问曰：君此言非戏言乎？中秋之夜赏月，世间岂有同时可见十六轮月亮之地？果有如此仙境，实乃神乎妙哉！

    答曰：然！“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每到清风满月之夜，若位于扬州赏月最佳方位，即可领略到此时十五月亮十六圆之绝妙奇境。此地即在五亭桥处！五亭桥下共有十五个桥洞，洞洞相连，洞洞相通，每洞各衔一月。金色荡漾，众月争辉，莫可名状。天上一轮明月，再加五亭桥下十五月影，一并十六个月亮同时尽收眼底，普天之下惟在扬州能见此奇景是也！

    夫五亭桥者，古称莲花桥也。上建五亭，下列四翼。既有南方之秀，又兼北方之雄。五亭临水而建，配白塔相衬，水中倒影涟漪，更具诗情画意。中日龙泽，象征天圆地方。东为澄祥，滋香；西为涌瑞，浮翠。形似莲花盛开，状若美人腰带，甚为迷人。

    亭台楼阁衔接，假山湖水相连。俯瞰十里长堤而迷视线，仰望一尊白塔而动心猿。施工九天之下，建塔一夜之间。塔为实效，名不虚传。含仙乡秋水之色，溯琼岛春阴之源。一望大明寺，二叹小金山。镇江引渡，奇景搬迁。碧莹湖水，青翠山峦。观赏五光十色，讴歌万语千言。吹台三面临水，石塔八方引鸾。构图门妙含趣，观景洞圆生玄。洞对五亭桥之景，孔含一座塔之颜。两张画面，几艘游船？涌瑞澄祥龙泽，滋香浮翠凤旋。依岭柳树，临湖月观。眼前格扇，堂后桂园。秋季桂香郁馥，春时色彩斑斓。推窗赏月，寄韵随缘。天上明月，水中银盘。集园中有园之趣，合景外连景之欢。平山堂兮，观人间数千景；大明寺兮，赏天下第五泉。栖灵塔之留绝唱，弘佛亭之话渊禅⑷。缅怀李白而叹气概，纪念鉴真而沁心田。具北海之伟，兼西湖之妍。亭台典雅，风景自然。诗吟画绘，笛奏琴弹。自古评花之妙，而今按序之先。一为芍药，二是牡丹。茉莉花香呈一曲，琼华风韵聚八仙。其蕊小如珠宝而灿，其花大似玉盘而环。银杏古老，琼花悠闲。杨柳情重，琼花志坚。傲骨虚怀赛竹，风姿雅韵如莲。花伴景致，人思轩辕。仙境之四桥趣伴烟雨，扬州之八怪名驰瀛寰。霓虹有醉，岁月无眠。噫噓！倩影扶摇脑海，晴波扣动心弦。环境优美，旅游昌繁。旅鸟乐回画境，游人喜上眉弯。噫吁嚱！运河津岸，扬子江湾。何晓碧湖之底蕴？怎探白塔之顶巅？行觞入梦兮，盼去玉宇易；与友酬心兮，欲离扬州难。依扬子而连东西之要道，踞运河而扼南北之喉咽。山清水秀，花好月圆。身居数千景内，心系廿四桥边。拱桥单孔，争论千年。无愧桥乡之美誉，有思仙境之源渊。浪漫故事不少，风流新篇俱全。

    客曰：扬州果有一处二十四座桥乎？

    对曰：非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过，二十四桥扬州历史上或曾有之。隋代所置，而唐时仍可见也。但亦有说此乃排序编号也，即第二十四座桥矣。也有人称此乃泛指，代指而已。还有二十四桥乃一桥之说。如今二十四桥为单孔拱桥，汉白玉栏杆。栏柱二十四根，台级二十四层。桥长二十四米，浮雕彩云追月。桥宽二点四米，周围丹桂飘香。桥与水衔接之处巧云状湖石堆叠。此刻云水花月，浮想联翩。仿佛文人歌女汇聚，箫声笛声盘旋，游人仍可体会“二十四桥明月夜”之妙境。总之，扬州乃仙境胜地，风流佳话可谓多矣！话从何来？再说一则优美的传说，杜牧巧遇二十四歌女，个个姿容媚艳，体态轻盈，明月之夜来此吹箫弄笛，可不才有赋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万千夜间月色，廿四桥上箫声。吹箫亭之别致，映月水之晶莹。桥犹玉带束体而系，影似霓虹卧波而倾。波涵月影，辉映鹊灵⑸。天上月华自月，船中灯影自灯。波光融洽，箫笛和鸣。空中清风伴乐，桥上丽服扬菁。银流明媚，碧水洌清。春台明月之优雅，秋水耀星之怡宁。遐想梦境九野，近观扬州五亭。存人杰地灵之德，集物华天宝之精。瘦西湖抒情伴奏，大明寺展臂相迎。客旅兮，桨拨船边之影；景区兮，水嬉湖面之萍。岸上行行绿树，空中对对黄莺。取园中园之趣，怀景外景之情。个园假山石景，风格立意竹形。假山堆叠精巧，意趣参差优轻。噫吁嚱！神乎妙哉！假山集光阴四季，意趣合国粹五行⑹。见东西南北两派之趣，分春夏秋冬四时之型⑺。初春艳冶而含笑，盛夏翠微而充盈。秋时明净而妆点，冬季淡然而醉醒⑻。时是命题而立，景成答卷而评。春夏开篇铺展，秋冬转节息停⑼。国中孤例，世上盛名⑽。远望晚清第一园兮，寄啸山庄含人间孤本；近观明代文昌阁兮，扬州府学似邗上魁星⑾。何园中外合璧，建筑东西点睛⑿。嗟乎！高低勾搭之交错，左右分流之纵横⒀。衔山环水之景致，入室登堂之精英⒁。纵言明月夜，横廓扬州城。赏月兮，水将月映；观山兮，堂与山平。仙人旧馆西侧兮，此堂集淮南第一之古朴；神境琼花里头兮，该物含世上无双之温馨。依山观水，飞燕翔鹰。倒影仰望白塔，笑声联想银铃。云浮日月，辉映丹青。李白不朽诗句，鉴真非凡佛经。名扬西域，威震东瀛。联合国兮，评最佳居处之城市；瘦西湖兮，缀绝美仙乡之广陵。城市建设，精神文明。工农齐功并茂，经贸互利共赢。自古兵家不让，而今商贾必争。运河欢唱，扬子聆听。奇哉，扬州！含得趣春秋之妙；绽争妍天地之惊。伟哉，扬州！千载风流标志，九州胜地玉京⒂。

    客曰：广陵如此神妙，吾信扬州乃千年风流胜地矣！

    余曰：幸哉！余尚未访凤凰岛，神居山，龙虬庄遗址诸地。但愿所叙江都之行点滴，可使未游扬州之人略知一二，今有幸能与君分享之而不亦乐乎！

注：

⑴莲邦，佛教中“极乐世界”的别名。泛指理想、如意的境界。

⑵二千，虚数。二三，约数，不定数。谓二成或三成。嘉招，邀请的美称。

⑶遗音，留下的声音。不绝之余音。前代留传下来的音乐。

⑷渊禅，深深的禅寂之心。

⑸鹊灵，喜鹊。

⑹国粹五行，木火土金水，合四季：春，夏，（长夏），秋，冬。

⑺东西，泛指各种具体或抽象的事物。双关。用于对仗。南北两派，个园假山，一部分用黄山石叠成，山腹中有曲折磴道，盘旋到顶，这是北派的石法；一部分用太湖石叠成，流泉倒影，逶迤一角，是南派的石法。这两种叠石的方法，意味着山水画的南北之宗，统一在一个园子里，构成个园假山的独特风格。

⑻醉醒，依平水韵“醒”平声。冬景假山似醉而睡，又似醉醒而报春。因为冬景与春景一墙之隔，墙上开有圆形漏窗，（通过“音洞”）窗内可闻风竹声声，窗外可见苍翠春色，似乎在向人们报道早来的春光。

⑼转节，指诗歌转换节奏。如转向高潮。息停，停止。如结语。

⑽国中孤例，个园“四季假山”为国内唯一孤例。个园为中国四大名园之一。

⑾晚清第一园，何园被誉为“晚清第一园”。寄啸山庄，何园又名寄啸山庄。人间孤本，何园之中片石山房系石涛大师叠山作品，堪称人间孤本。扬州府学，文昌阁属于扬州府学建筑群。邗上，旧日文昌阁阁上悬有“邗上文枢”匾额。魁星，文昌阁一说正名为“文汇阁”，一说正名为“魁星楼”。

⑿中外合璧，何园园主将西方建筑特色带回了文明古国，并吸收中国皇家园林和江南诸家私宅庭园之长，又广泛使用新材料，使该园吸取众家园林之经验而有所出新。东西，何园之建筑分为东园，西园。还有园居院落，片石山房。

⒀高低勾搭、左右分流，何园形成全方位立体景观和全天候游览空间，把中国园林艺术的回环变化之美与四通八达之妙发挥得淋漓尽致，被誉为立交桥雏形。

⒁衔山环水之景致，入室登堂之精英。何园是清代后期扬州园林的代表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⒂玉京，泛指仙都。

王大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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